辽宁足球降级：杨帅泪洒赛场，誓言重返中超

几分钟前，他刚刚首发，并踢满职业生涯第四场中超比赛。受益于中国足协U-23新政策和主​​教练更换，近两个月来，他已经成为辽宁开鑫的主力中后卫。然而，这场他首次在客场踢满90分钟的比赛——1-3不敌山东鲁能，成为了辽宁足球史上又一个落败节点：28轮4胜，净胜球-38，积分18分，排名垫底。这天，辽宁队提前两轮降入2018赛季中甲联赛。

“我相信辽宁一定能回来，这次降级不会让你们等太久，我们一定能回来……”杨帅的话语充满力量，就像每个人年轻时立下的无数个目标和愿望，夹杂着现实的脊梁和理想的丰满。10月21日，鲁能体育场，当山东鲁能将士和球迷开始欢庆胜利时，远处看台上辽宁球迷远征军举着的一条横幅依然格外显眼：“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会是你最后的行李。”

终场哨声响起的那一刻，见证过1995年、2008年降级的肇俊哲并没有太多的感慨。这位本赛季末接手球队的代理主帅，可以说是辽宁足球从“辽小虎”到降级的全过程的见证者。肇俊哲表示：“希望大家不要放弃，我会陪你们一起克服困难，争取下赛季逆袭。”

从俱乐部副总经理、中方教练组组长到救火教练，退役后的第一年经历了很多波折。没有人喜欢降级，肇俊哲也一样。

去年此时，他谈及退役时曾表示：“我一直跟随球队风风雨雨，为生存而战，但这种为了生存而重复的生活让我疲惫不堪。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心灵上的。”从1998年到2016年，年纪轻轻就成名的肇俊哲拒绝了各种邀请，一生只效力一支球队，达成了这一里程碑。凭借辽宁足球的辉煌历史，他对未来充满期待。然而这几年，肇俊哲的信念“几乎被现实击碎”，尤其是在2012年放弃亚冠附加赛资格后，辽宁足球在黄金中超联赛的处境更加艰​​难。

肇俊哲曾对《足球报》表示：“我一直跟自己说辽足一定会更好，我坚信这个信念，并为之奋斗。但19年过去了，我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觉得不能再等了，所以决定退役。”2017年1月22日，摘下队长袖标的肇俊哲被老东家辽宁宏运聘为俱乐部副总经理，专心做青训工作。他表示，希望把辽宁走上足球道路的那些孩子留下来，帮助俱乐部更好地发展。“我们就是辽足青训体系培养出来的人，我们不做这件事，谁来做？”

然而仅仅九个月后，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的肇俊哲又重回中超指挥区。在本赛季俱乐部两度换帅后，他被视为球队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惜，失血严重的辽宁足球，仅凭他一人根本无法掌控——没钱、没人才、没青训，降级几乎是必然。

众所周知，辽宁长期以来都是中国足球乃至整个中国竞技体育的人才重地，无论是大连队还是辽宁队，都在全运会、中国顶级联赛以及亚运会赛场上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即便中国足球如今命运多舛，大不如前，但如今辽宁省的足球人才却遍布全国。据统计，本赛季中超联赛辽宁队球员人数已经达到94人，刚刚斩获七连冠的广州恒大，球队阵容中辽宁队球员人数更是达到两位数，而全联赛中，只有上海上港队没有辽宁队球员。但不管如何，联赛的经济格局摆在那里，辽宁足球已经留不住人才，更别说在职业联赛层面有所作为了。

七年间，广州恒大的异军突起，将中国足球推入金钱时代。曾经球员身价高居前列的辽宁队，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只能在夹缝中生存。2011年的联赛第三名，只是金钱泡沫开启前的一个意外插曲，而且当时他们还拥有于汉超、张鹭、杨善平、杨旭等明星球员。此后，球员身价多年处于低谷，也注定了他们连年降级。期间，他们还在2014年与天津泰达卷入假球风波。在当时新浪体育发布的一份调查中，高达八成的网友认为辽宁与天津的一场联赛和一场杯赛存在默契之嫌。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但辽宁足球的乱象可见一斑。 近年来，当其他球队纷纷找到民营企业赞助或者政府帮助时，辽宁俱乐部的生存之道似乎受到了重创。

受制于复杂的股权结构和制度约束，辽宁队资金紧张，不得不不断出售球员，以换取更宽松的经济空间。今年2月，辽宁宏运获得车来车网集团赞助，更名为“辽宁沈阳开心队”。不过，8800万元的胸前广告只是摆设，在这个中超球队预算动辄3-5亿元的时代，各项成本都暴涨。

事实上，即便该俱乐部多年来一直靠“卖血”维持运转，但也屡屡被卷入欠薪传闻：前不久，两名澳大利亚籍外援（克鲁斯和霍兰德）离队，再也没有回来。当时澳媒报道称克鲁斯和霍兰德被球队拖欠三个月薪水，而澳大利亚职业球员协会官方发布的消息也间接证实了这一说法：“俱乐部没有履行义务，职业联盟已向两名球员提供了援助。”当一家职业俱乐部还被挂上欠薪的标签时，他们在转会市场上“开门见山”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2012年至今，辽宁队先后放走了于汉超、杨旭、张鹭、丁海峰、丁杰、金泰延、杨善平、孙世林等球员，累计转会收入超过3亿元。需要注意的是，这还不包括以自由身离开的即插即用外援前锋人数。青训停滞、赞助商不见踪影、只能靠卖球员维持俱乐部运营，苦苦挣扎的辽宁足球终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中国足球职业化二十多年后，在这个金光灿灿、银光闪闪的时代，辽宁足球却成了先烈。这一切都让昔日的辉煌，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当曾经八次夺得联赛冠军的大连终于迎来一支顶级联赛球队时，在职业化时代缔造过“十连冠”的辽宁足球却未能让东北德比重回赛场。众所周知，在中国足球职业化之前，辽宁队是全国最辉煌的。1984年前后，完成新老交替的辽宁队吸纳了唐尧东、马琳、高升等多位二队球员，在五运会（第6名）和北区联赛（第3名）中小将试水。经过这两项赛事的磨练，赞助的辽宁队走上了正轨。此后，在李英发的带领下，球队接连夺得足协杯（2次）、联赛（6次）、全运会（1次）和亚俱杯（1次）冠军，在1984年至1993年的十年间连续夺冠JRS直播，完成了被称为“十连冠”的壮举。

2007年8月，在通过多种渠道搜集了当年的历史资料后，李英发被授予了吉尼斯世界纪录证书——“率队连续十年夺得全国足球锦标赛冠军的主教练”。据沈阳晚报报道，这是“中国之最”应用领域首次将这样的殊荣授予足球教练。对此，李英发表示：“十年辉煌历史的创造，渗透着两代人的辛勤汗水，第一代是唐尧东、马琳，正是这一代奠定了辽足辉煌的基础，后来王军、孙先鲁，乃至徐涛、傅博等陆续出现……借此机会，我想向每一位为辽足十连冠奉献青春的教练、球员、球迷，表达我内心的敬意和感谢。”

中国足坛有句俗语：“辽宁强，国足就强”。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辽宁帮”就是中国男足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辽宁不断出产足球人才的时候，中国男足距离世界杯也就不算太远了。2004年亚洲杯，中国男足创造了历史最好成绩，在那支队伍里，辽宁球员的比例超过了50%。然而，当年轻天才们步入职业生涯暮年时，辽宁和中国足球的青训一起陷入了被低估的境地——自2005年起，中国男足各级青年梯队再也没有入围过任何一届世青赛、世青赛决赛，后备人才的匮乏显而易见。

与此同时，曾以李铁、张玉宁、肇俊哲、肖战博、栗垚、李金羽等年轻人为傲的辽宁足球，如今已不再是新人成长的舞台。本赛季中超首轮，时任主教练马林开场仅16分钟就换下22岁的王乔，以响应中国足协新出台的U-23政策。纵观整个赛季，辽宁宏运也成为上半场换下U-23球员最多的球队之一。10月24日，中国U-19参加亚青赛预赛名单正式公布，名单上的23名球员中，仅有一名辽宁籍球员。

虽然同为国内足坛的“球员超市”，但辽宁足球的命运与国外的阿贾克斯、波尔图、摩纳哥等球队截然不同：当国外球队能在出售新星、加强青训和竞技表现之间找到稳定的平衡点时，只能靠出售核心实力才能生存的中国球队却在职业联赛中苦苦挣扎赚钱。一线队的球星总有一天会被卖光，如果没有可靠的经济模式和青训体系，成年队的陨落是迟早的事情——从武汉、大连、青岛、杭州到辽宁。换言之，在淘金泡沫还未消散时，中国足球的大环境只能容纳一种模式：淘金足球。国内市场为足球提供的可能性和生存方式还是太过单一。辽宁队的第三次降级，其实是中国足球浮华背后的悲哀。

重新开始？以2013年从中超降级的青岛中能为例，短短三年，他们不仅未能重返中超，甚至还降级至中乙。在残酷的职业足球世界里，改变生活方式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